她想，總歸不是殺就是剮的，要麽就是將自己拉入權勢鬥爭中，深陷漩渦，無法抽身。

玄淩睿面色平靜，聽了鳳舞敏的話，沒有生氣，也沒有表現失望，似乎鳳舞敏的這番言辭在他意料之中。他這番過於平淡的表現，讓鳳舞敏稍稍放下心來。

這樣看起來，似乎玄淩睿對於自己剛剛所言並未有過多反感和氣憤，也就是說，很大程度上，他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責罰於自己。

玄淩睿又重重嘆了一口氣，那種無助和蒼涼之感，和他這個身份與年紀實在是不相符，好像是背負了多大的重任一般，那般不堪重負，似乎是壓抑了很久才終於釋放出來。

一個太子殿下，該是面對多大的壓力，又承受了多少常人難以想象的磨難，才能夠挺到現如今這一步，鳳舞敏想象不到。

光是看影視劇又不能感同身受，所以，她並非能夠十分理解玄淩睿現如今所表達的感受，她只是在看到這樣略有些頹然的玄淩睿之時，莫名其妙的蒙上一層感傷，整個人也跟著陷入了一種悲涼的氛圍當中。

什麽叫此處無聲勝有聲，鳳舞敏算是真正領略到了，即便只是一聲嘆息，沒有別的言辭，卻依舊能夠將這種感傷和無奈傳遞的淋漓盡致，讓旁人都不由得跟著心酸起來。

因為不知道事情的起源是什麽，所以鳳舞敏也不好安慰，而這個時候，兩人之間所湧動的這種感傷氛圍，鳳舞敏也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麽，所以，她索性沈默，選擇當一個默默的聆聽者。

終於，玄淩睿緩緩開口，滿眼望過去，卻盡是悲涼。

“人人都說，身居高位，該是有多麽的舒適愜意，享不盡的榮華富貴，令人艷羨的體面風光，又有下人對你肝腦塗地，聽任差遣，還有全是把握手中的揮斥方遒，就好像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，可又有誰知道高處不勝寒，你得到什麽，相應的，你便要付出更為沈重的代價。”

“這一點是所仰望之人不可想象的，而被仰望之人，其實根本無所謂表面的風光，因為他早已沒了更重要的東西，除了軀殼之外的體面，他還有什麽是可以在人前炫耀和支撐他走完這一生的？”

鳳舞敏一聽，這個語氣的基調不對呀，怎麽越來越感傷，越來越無奈了？好像玄淩睿在這個位置上受盡委屈一般。

鳳舞敏皺皺眉，張了張嘴，卻不知道該說什麽，最後還是選擇乖乖閉嘴，畢竟，玄淩睿的中心思想還未表達全面，她不想半路截胡，擾亂了他的思路，讓人家發洩不成，反倒打一耙，不合算。

“父皇一共有十個兒子，個個都出色，人人都在覬覦太子之位。我之所以能夠被封為太子，是因為父皇深愛母後，所以我一出生，便註定是太子。父皇和母後是風涼國中為人津津樂道的一對，他們的愛情，就像尋常百姓家的夫妻一般，沒有宮廷之中，皇上與妃子之間的那種疏離，和為爭奪寵愛的不擇手段。”

一談起母後，玄淩睿似乎語氣變得越發溫柔，可見，對於母後，他是心懷愛意和無尚崇敬的。

“母後向來都順其自然，而她對父皇的這種溫柔淡然，反而讓父皇在母後面前最是舒心踏實，也才能夠最為真切的感受尋常百姓家的溫馨。我的童年，在父皇和母後的愛當中度過，在我的記憶當中，皇宮並非那麽可怕，而是一個溫暖的地方，因為有疼愛我的父皇和母後，有相愛的一對夫妻，拋去外在所賦予他們的皇位和皇後之位，他們之間那種淡然而又閑適的愛情，讓小小的我，都甚是欣慰。”

十歲就這麽懂事兒，這麽懂愛情了，還真挺早熟的，鳳舞敏忍不住在心裏想。

然而玄淩睿的語氣卻在之後的話中變了基調，“可是好景不長，後宮中向來是爭寵重地，爾虞我詐數不勝數，母後也未幸免於難。她從未對其他妃子動過心思，也曾勸過父皇雨露均沾，爭寵什麽的，母後從不在意，可總有人心生嫉妒，嫉妒於母後身居高位，還如此受父皇寵愛與信賴。”

那臉上極易令人感覺到的怨恨，展露無疑，“終於，仇恨和嫉妒之火燒到了母後的身上。賢貴妃，也就是八皇子的生母，借助一個當時備受盛寵的一個妃子之手，邀約母後去花園中賞花。母後卻不幸摔倒，而這一倒便再也沒有起來。”

玄淩睿饒是再怎麽堅強，在提到母後受到傷害之時，也還是忍不住顫抖了聲音，“後來太醫查明，母後早在幾年前便被人下毒，一直積累到今，而她這一摔，讓這麽多年積蓄在體內的毒素發作，直沖五臟，不出三日，便會命喪黃泉。父皇動用太醫院所有的人力，也未能挽救母後性命，即便張貼告示想要在民間尋求明醫，卻也無果。母後臨死之前，讓父皇不要調查是誰害了她，還叮囑父皇，不論將來發生什麽事，都要保住我的太子之位。”

鳳舞敏一聽玄淩睿這話裏的意思，好像他分明就知道是賢貴妃害了他母後啊。

他都知道，那皇上怎麽會不知道？

玄淩睿似乎看穿了鳳舞敏心中的疑惑，繼續開口：“我之所以知道是賢貴妃，那是因為在母親即將撒手人寰的那幾日裏，賢貴妃曾經去看看過母後，並且摒退下人，獨留她自己和母後在房間這裏談話，而且貴妃不知道的是，我當時就躲在屏風之後，她對母後所說的那些威脅的話，已經承認是自己給母後下毒，借妃子之手除掉母後這些事實都被我盡數聽了去。不過令我吃驚的是，母後當時表現十分平靜和淡然，似乎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，她只是對賢貴妃說了一句話：不要傷害玄淩睿。”

說到這個，玄淩睿神色越發凝重，帶著感傷，可見，皇後娘娘對玄淩睿是有多疼愛，寧可犧牲生命，也要保全玄淩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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